陪著小大一去踏查,走了快兩小時的路,我的老骨頭都要散架了!但今天好歹也吸取(?)了他們的青春氣息,感覺自己好像又穿越回大學時代那種隨意散步隨意迷路的走跳時光。

趁著記憶猶新,我也想像他們一樣作一張我自己的綠色生活地圖。

Mapmygreen

出了文學院二樓,橫在左右的是日光大道。往左手邊看,第一棵看到的樹就是梅樹,初夏時分的她正是枝繁葉茂,那姿態總是讓我想起曾經讀過一篇歌詠夏日梅樹的古文,內容寫的是什麼我早已忘記,只記得作者看到夏天隱身在眾多綠葉中的梅樹,以此似要告誡人們不要忘記梅在冬天綻放後回歸的樹的本質!而我似乎也認同作者的提醒,不論梅花是否盛放,每每經過都會在梅樹前小小停留,流轉我的目光。順著這方向遠遠望過去,會看到那棵不知到今年是否開過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不願發新芽的光頭野櫻,她今年光禿禿的樹頂總是讓我擔心她是否已與我們永辭?日光大道上一棵又一棵綠油油的大樹,夾在兩排磚紅色的建築之間,間以閒來散步運動的人們,還有匆忙上課的學生,也許是因為太習慣於行走在這條路上,加上有任務在身,讓我無心為這些風景停駐分秒,今天的日光大道似乎單純的只是一條通道;普字樓中間廊道頂上的雲朵、維也納森林的椰樹還有曾經引我在雨中留連不捨的木蘭,今日也都只恪守本分的扮演著一條路線,沒有任何台詞。

穿過宿舍與校園之間的地下道,沿著男舍女舍間的通路疾走,一下子步出了師大的範疇,彎進樂杯思那條小巷,眼前夾道的綠蔭彷彿當頭棒喝,敲碎了任務在身的外殼,隨意亂走的習性破蛹而出,忍不住讚嘆這巷弄間的綠蔭,以如此清涼消暑的姿態召喚著心神俱進。不像夜市中的其他巷弄花枝招展的點綴著商家,這條泰順街16巷簡單的只有住戶,綠蔭來自每戶人家陽台窗口的盆栽還有前院小庭的灌木老樹。他們也許不知道自家小小的綠流已在不知不覺中悄聲結盟,匯集成了大片的綠湖,盪漾在每個過客的心頭吧?小巷中間與和平東路141巷交會處由一棵長年青綠的楓樹標誌。說是楓樹,但他一年四季似乎都沒換過紅衣,興許是台灣天氣太熱,他只能長年穿著綠衣抵制悶熱吧?繼續前行將走入泰順街,在此之前得先和一座咖啡館打招呼,木造建築古樸得讓人捨不得走進品嘗咖啡香氣。但假如早上路過此地,也許會被咖啡館與泰順街市集的強烈對比震驚,巷弄內如此寧靜,卻在幾步之遙後戲劇性的轉變為嘈雜擾嚷,想像這落差之於不得不慶幸我在下午走過這裡。右轉往泰順公園的方向走,開始猜想何時會遇到踏查此地的兩組人馬,一面又被18巷裡日式矮房上的爬牆植物給吸住。桃紅色的小花或點綴在青青藤蔓間,或垂墜於淺藍色的大門前,沒有迎風搖曳的招我靠近,就只是靜靜的開著,和巷弄內午後時光的一起凝止不動,就像個隱士,安靜在城市裡等待知音迴車相見。這些巷弄不知不覺已是溫洲街的領地,屋舍依然平實,但多了好幾台腳踏車擦身而過。

踏入溫洲街以後又是不同的街景,如果說泰順街是綠色的裙襬,那麼溫洲街大概是黃紗罩衫吧?這裡所有的顏色都包裹著黃色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街名帶著溫和柔軟的調性使然?不過左轉往和平東路走去,人聲就越來越鼎沸,鼎沸中我看見小大一正興味昂然排著隊等候蘿蔔絲餅,不覺失笑,心中暗自落實他們小大一的身份,寫作業仍能帶著玩興。曾幾何時我遺失了這份玩心,忘記生活真實的殘酷也許令人喘不過氣,但生活平實的幽默感也一直都存在著,這也許就悲欣交集的另一種註解吧?轉出巷弄來到和平東路這條大馬路邊,不知不覺就聚焦在商店林立與車水馬龍上,大安森林公園的意義或許就是要提醒在這條路上奔忙的人們不要忘記在心中留一塊綠地,隨時潛入探險吧?以往都是沿著天橋走近公園,這次改從車陣前穿過,竟也有種新鮮感,像是旅行前晚睡不著的興奮。

綠色的大地就在眼前,紅燈倒數著馬兒脫韁而出,奔回自然懷抱的那一刻,焦躁不安的以前腳磨蹭地皮,一如我當時焦躁不安的左顧右盼。一綠燈,便竄入大安森林公園,但我沒有奔跑,我知道心早已投入那一片深不見底的綠色之中,與之融為一體。走進公園以後第一個驚嚇我的是寧靜,很難相信樹木灌叢圍成的界線可以如此強大的抵擋躁音大軍的千軍萬馬,劃開公園內外的世界,讓時光再度靜止。與巷弄不同的是,公園內的寧靜是流動的,跟著芬多精一起活生生的流轉在空氣中,一棵又一棵的大樹寓動於靜,動靜不再二元對立而是相輔相成,第一次我那麼深刻的體會太極陰陽兩儀的力量。走在步道上,過往的回憶湧現,眼前的景色重疊著當年的我與人,而當時的情緒早已隨時間隱去,呈現在眼前只有疊合的光影,像是沒有聲音的皮影戲,舞動著訴說:人生如戲,過去早已完結篇,前方連預告片都沒釋放,不如專注在當下上演的悠閒。當時,我多想就泡在這裡直到夜色悄然,人群散去。然而眼前出現的一群小人兒熟悉的身影,又把我拉回現在,拉著我走向他們,也向今天的大安森林公園道別。原本有些失落,捨不得離開,但離去前那黃橘相間的大理花和暗紅色的林間跑道是那麼美,讓我燃起重遊的心念,想著哪天一定還要再來走走看看,也就不那麼感傷了。離開公園後也沒多餘的時間不捨,新生南路與青田街7巷交叉口很快就亮起了綠燈放行,迎接我的是號誌斜後方青藍屋頂的清真寺,少見的圓頂建築充滿了新鮮感,又再度勾引探索新事物的熱情冒出頭。

青田街的顏色是白色,清新淡雅的白色,一點點灰濛濛的氛圍讓白色不至於刺眼。本想順著青田街一路走到麗水街一帶,就像我在大學時代常常做的事:跟著感覺走,走到哪算哪,迷路也無妨;打破所有既定的路線與行程,走走停停只為聽聽看看。但人實在很難擺脫責任這東西,有些時候為了它,也只好放棄一些興之所至的遊賞,下達回歸的指令給自己,讓自己回到原本計劃的軌道上。但叛逆如我,總是不能一次就回歸,非得再繞點路,多玩一會,直到時間已經緊迫到無法再擠出多餘的汁液給多出來的玩賞,才肯乖乖就範。在青田街多繞了一圈,發現了又一棟典雅的日式建築,還有個附庸風雅的名字叫遊山茶訪,這才肯離開靜謐的青田小巷,往和平東路走去。沿著和平東路,其實都還是與青田街緊密貼近,直到必須穿越到對面的泰順街。離開前,我看見在青田街7巷與青田街交叉處的又一顆標誌的樹:鳳凰木。還不是畢業旺季的她,只是零星的閃著幾簇紅,卻已為今日我對青田街最後的回眸圈下了艷麗的句點。

二度走回泰順街,二度遇到了那群踏查不忘美食的小人兒做在泰順街小湯圓的大洋傘下吃著點心,忍不住走過去調侃他們的興味,其實內心真的很欣賞他們這樣一派天真的探索世界,恣意填滿生活的輕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再回到那樣一派天真探索世界,生活填滿恣意得輕鬆與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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